沐风

［酒鱼］缘礼

今夕何汐:

#开学了不开心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双手颤抖地抱住这个脆弱的透明的人，几次开口，尽成哽咽。

而怀里那个水绿发色的少年却倦怠地捂住了他的嘴，睫毛如蝴蝶翅膀般轻颤。

“安静点，太白。我只是稍微睡一下。”他轻声呢喃着，仿佛每个字都耗费了莫大的力气。

狐狸抱紧了爱人的身体，一点晶莹划过脸颊。

庄周很想伸手把那眼泪揩掉。

可是他已经全然没有了精力。自己仿佛置身海底，能看见上面浮动如梦幻的光影。

他的爱人就在那浮光之中，急切的向他伸手，恸哭着用口型告诉他：别闭眼。

可是窒息的痛苦让他不能这不做。他在这片深不见底的大海里拼命挣扎，无凭无依，海水轻巧得如同泡沫。

跨越千年的生命最终到了尽头。

他终于迎来了美妙的长眠。

李白紧紧抱住庄周的身子，仿佛这样就能留住将行之人。

狐仙生命漫长，他曾庆幸他能陪庄周永恒。

可是人类终究是人类，就算肉体永远年轻，也抵挡不住时间的流逝。

就像很多年前，他还是只幼小的白狐的时候，那个端坐在蓝鲲之上的人将他从猎人的网中解救出来，他轻轻为他被陷阱弄破的小腿包扎，嘴里满含笑意地念叨：“欸？哪里来的小白狐狸呀？”

受伤的狐狸抬首，歪着头凝视着这个抱着自己的漂亮少年。午后淡金色的阳光从他身后倾泻下来，落入狐狸晶亮亮的眼中，他能感到那个少年纤长的手指温柔地梳理这自己背上的软毛，轻轻柔柔的对他说：“小狐狸，跟我走吧。”

一晃千年，那个当年小白狐狸如今已渡劫成仙。

这也少不了庄周的功劳。

这人在他被第八十道天雷劈得奄奄一息的时候，不顾一切的冲上来抱住了他。狐狸模糊的视线被一道惊雷刺得生疼，而那雷结结实实地落在了把他抱在怀里的少年的背上。

莹蓝色的蝴蝶四下惊飞，而那个人却假装什么也没发生，就像初遇那样摸着他的毛，轻轻念着：“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第二天庄周实在一个结实的怀抱中醒来的。

那个喜欢窝在自己怀里撒娇的小狐狸渡劫成功，化为了一个帅气的男人。

漂亮的紫色长发与柔顺的水绿色交织在一起，如同一副古色古香的画卷。

明媚的晨光在他雪白的皮肤和一对毛茸茸的耳朵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芒，这个活了千年的狐狸此时宛如个弱冠少年。

庄周鬼使神差地伸手，摸了摸那对看起来手感很好的大耳朵。谁知手指刚刚搭上去，那人却好像早就预料到一样地悠然睁眼，紫水晶般的眸子里满含笑意。

“子休，别闹。”他搂住了怀里的人。

时光如白驹过隙，不言过去，不谈爱恨。

庄周从来没有告诉过李白，那第九九八十一道惊雷耗掉了他一半的寿命。

他用相对于凡人格外长久的生命，换自己的爱人羽化成仙。

“太白⋯⋯”庄周用力睁大眼睛，仔细的，专注地看着这个人，仿佛要把他的样貌牢牢地记在自己的心里。

待到黄泉地下，奈何之上，他还能记得他的模样，一丝不忘。

他低低地呢喃着，无力地手缓缓地攀上李白手臂：“不要哭啊⋯⋯你说明天院子里的月季会开吗？”

脸上，湿哒哒的。那人，还是再哭呢。他感到一只温暖的手紧紧地握住了他搭在人胳膊上的手，梦境之间，有什么柔软吻上了他干涸的唇。

很温柔，很留恋，很不想走。

一滴眼泪滑落，他终于，微笑着跌入了梦境。

狐狸抱着自己爱人的尸体，失声痛哭。

他看着灰暗的天色，似乎千年也不过弹指之间。


⋯⋯⋯⋯⋯⋯⋯⋯⋯⋯⋯⋯⋯⋯⋯⋯⋯⋯

那有一个常年开花的庭院。

小小的庄周很早以前就听说过。

师傅说，子休，你今天去那给我找那位大人要两朵月季来。

这是早就想去的地方啊⋯⋯庄周想着，兴高采烈地答应了下来。

可是那庭院里没有什么主人，倒是一只白狐狸叼着两朵月季跑了出来。

“欸？哪里来的小狐狸呀。”他惊奇地叫了一声，放下手里的篮子，小心翼翼的靠近它。

倒是那只狐狸，很乖顺地蹲在原地等着他走来。

仿佛他一直在这里，等了好几个世纪轮回。

“小狐狸，跟我回家吧。”他心满意足地抱起这个小东西，放进自己的篮子里。

狐狸蹭了蹭他的脸。

李白想，不久之后，他一定会化作人形，来到他的身边。

他知道，以后的庄周身边，会有一只欢快的大鱼，和一个强大的，永生守候他的，狐仙。